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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導演達米恩斯佛隆專訪
2015-02-27



《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自從去年五月在坎城首映以來,便馬不停蹄征戰全球大大小小的影展,擠身
2014年最優秀外語片之列。阿根廷導演達米恩斯佛隆的敘事手法獨樹一幟,將電影分為六段短劇,每段都在講復仇。

 

電影開場的機上離奇偶遇、公路狂飆擦槍走火的戲碼、驚悚的殉情婚禮,接二連三爆笑又精彩的情節都讓人拍案叫絕。阿根廷更推選本片角逐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成為史上第七部進入最佳外語片決選名單的阿根廷電影。

 

ComingSoon.net趁導演人在紐約,跟他一起討論了這部引起廣大迴響的電影。

我們的訪談有個不尋常的開場:導演注意到我身上穿的,是幾年前Roger Waters (搖滾樂團Pink Floyd團員)在洋基體育場的那場「The Wall」表演的紀念T桖,原來「The Wall」這張專輯也是《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的靈感來源之一。

 

CS
你一定要解釋一下了,因為我今早套上這件衣服時根本沒想到其中的關聯性。

導演:
好呀。我的靈感不見得來自其他電影,也不一定只有電影,其他像是文學啦、短篇故事集啦、概念搖滾專輯都有。一張專輯會收錄好幾首歌曲,但那些歌都連在一起,產生關聯。舉例來說吧,其中一首長度只有兩分鐘,另一首則更長,曲子雖不同,一口氣連在一起聽時卻有單一而完整的聆聽體驗。

 

CS
所以你構思這部電影時,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概念囉?

導演:

不對,是故事,先有了故事。我原先在構想幾部電影:一個科幻三部曲、一部愛情片、一部西部片。總之就是同時進行多項計畫,不斷冒出新的idea,創作能量蓄勢待發。我把那些idea濃縮起來,結果就是你們看到的一則接著一則的小故事。這些小故事讓我在寫劇本時可以無拘無束,一夜間我在寫劇本,下一秒我就開車旅行去了,跟路上遇到的過客討論劇本走向,下一秒他就開車離去。然後我開始想像,他開一開突然爆胎,發現害他爆胎的渾蛋就在前方不遠處,他決定追上前去報仇。想著想著,我就在鳥不生蛋的地方停下車來寫下這故事,就像音樂家睡覺到一半醒來寫一首曲子,接著第二天早上又開始寫新的一首。不過呢,寫作不能這樣玩啦,你得花好幾個月的時間雕塑同一個故事/角色/世界觀。等到寫完三四個故事,我才發現其實這些故事的主題都相互呼應,都源自同一個DNA,我這才發現這些短劇都可以衍生成一個概念。

 

CS
短篇故事集比較不常見,要拍成電影的話通常是找好幾個導演和編劇來詮釋並建構一個題旨。理論上來講,你可以把那些故事拍成獨立的短片,或者像《外星界限》這樣的電視劇。

導演:

沒錯,而且那些電視劇,像《希區考克劇場》(Alfred Hitchcock Presents)和《驚異傳奇》(Amazing Stories,史蒂芬史匹柏早期的電視作品)都是我的靈感來源。

 

CS
最後為什麼決定拍成六部獨立的短片,再集結成一部長片呢?另一個選項會是這樣:讓每段故事和每個角色都有直接的連結和因果關係。

導演:
對,就像《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那樣,一個角色會從一個故事進到另一個故事。我原先希望《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是這麼走的,後來我心想:「好吧,也許觀眾期待的、製作人想要的不是這個」。但在我的預想裡這是可行的,通常我會不會根據心裡畏懼的情況去作決定,而是順著想法走。「不行,這樣行不通」 「有何不可?」我想到馬戲團,馬戲團不是都有馴獸師和獅子的表演?馴獸師進入獅子的籠子裡跟猛獸共處一室的演出很刺激,接著有魔術師故佈疑陣的精彩演出,然後還有小丑逗人笑得東倒西歪,每個表演都有不同的賣點,放在一塊卻匯集成一個完整的馬戲團體驗,我覺得這是可以用電影呈現的。

 

CS
我覺得有趣的電影都有個特點,那就是他們都不見得是徹頭徹尾的喜劇,整部片都在試圖逗人發笑的電影不一定會成功。同樣來講,一部絲毫沒有幽默橋段的劇情片會讓人越看越沮喪。

導演:

人生是劇情片、喜劇片、動作片綜合在一起,人在一生當中一定會經歷這些,所以說如果有部電影可以包含這種多樣性,觀眾看了會比較有共鳴。如果你邊看心裡邊想「那個moment完全就是我啊」,代表這部電影跟全世界的觀眾都能有共鳴。

 

CS
所以我不想多提每個故事的細節,看電影一大樂趣就是你完全無法預期情節會怎麼走。

導演:
對,對,完全贊同。太感謝你了!

 

CS
光是開頭飛機上那幕就讓人興奮到不行了,這個超屌開場是你一開始就構想到的嗎?

導演:

對,這是它和其他段落不同的地方,電影中每段故事的排序正好是我動筆寫下那些故事的先後順序。其實我並非一開始就打算採用這個順序,而是經過各種排序嘗試才發現最後定案的結果是最初那個樣子。也許在潛意識裡,我會對某段故事特別感興趣,全是因為它是我在上一段故事之後寫下的,可以說是某種進化吧。也不是要說故事要一個比一個喧鬧或什麼的,但總要有些進步和變化,我覺得這一點在《生命中》一片裡特別受用。

 

CS
當初有特別規畫好先拍哪段後拍哪段嗎?明顯看得出來有幾場戲比較偏向單一場景。

導演:
寫劇本時,我每段分開來寫,最後湊在一起。炸彈客原本安排出現在最後一段、婚禮原本排在中間,除此之外順序都一樣。但婚禮本來有個不同的收尾,原先是要在新娘昏倒,醫護人員把她抬到擔架上時結束,本來沒有那個新娘大反擊的,拍攝的當下才驚覺:「不對啊,應該還要有更多才對,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我總覺得故事仍在進行,我們應該要繼續追下去。所以我把剩下的補完,也順理成章把婚禮調換到最後面,畢竟是我最後一刻才寫好的。

CS
這其實是部很好玩的約會電影,因為如果兩方對影片的看法一致的話,表示極有可能是天作之合!尤其是最後婚禮那段。

導演:
(大笑)你說得對,我完全同意。

 

CS

我都警告要結婚的朋友先別看這部片,等結完婚再看。來聊聊卡司吧,李卡多馬林(Ricardo Marin)是阿根廷家喻戶曉的男星,其他大部分演員過去都跟你合作過電視劇嗎?還是都是第一次跟你合作?

導演:
唯一合作過的只有飾演新娘的Erika。其他演員我之前就曉得,都很欣賞他們,我一直想跟出色的電影演員或舞台劇演員合作,也就自然而然把這些通常不會碰面的演員們加進這部片裡了,並且都屬於各自短片的主要角色。拍這類片子還有一個利處,就是每位演員只需要來拍八到十天,不用拍到三個月那麼久。他們可以很輕鬆愉快地上戲,拍攝現場的氣氛因此很愉悅,還有,李卡多在阿根廷是大紅星,他到哪都有高人氣。

 

CS
阿根廷電影業發展得如何?似乎出產了很多片子,但總覺得當地電影在全世界的能見度還有待努力。

導演:
是啊,產量是蠻可觀的,但能夠觸及到全球的那些片子絕大多數都是在國際影展亮相的藝術片,你應該可以在當代藝術館看到那些片,要在一般院線看到幾乎不可能。我們也有拍給主流大眾的電影,但通常都有點糟,不然就是很綜藝的那種,總之完全沒有藝術成分。

 

CS
我們也有超多這種片,所以這沒什麼啦。

導演:
我知道,但你們有屬於自己的東西,而非須要仰賴阿根廷電影。我打從出生就喜歡看你們的電影,我爸以前是超級影癡,都會帶我一起看。我最愛的幾部電影都可說是介於藝術和大片之間,可以這樣講對吧?大片?

 

CS
通常我們講「大片」,指的都是大成本娛樂片

導演:
好吧,我想我不是那意思,我喜歡的是像《教父》這樣的電影,它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同時也有很高的票房,可以說它是受歡迎的主流藝術片吧。我喜歡這類的片子。

 

CS
那我會說導演大衛芬奇的《控制》也是主流藝術片。

導演:
我同意。

 

CS
我們前面稍微聊到故事之間沒有直接的關連性,但你提到的電視劇都有個跟劇本身有關連的介紹者,例如羅德瑟琳的《陰陽魔界》The Twilight Zone)。

導演:
對呀,我想到蠻多的,但都是出於恐懼才想到的。每次跟人家說我要拍這個短篇故事集,他們就問:「那最後所有人物都會碰面對吧?」「不會耶。」「那會有個人物進到另一個故事裡囉?」「也不會耶。」然後我說:「好吧,那也許我該找個方式把故事連在一起。」我想到可以讓一隻鳥飛越所有故事的場景,也可以安排一個作家的角色,突然間觀眾看到他的筆記本,才發現電影裡的一切都是他的想像。或者讓其中一個故事的主角以配角的方式出現在另一個故事,諸如此類的。最後才想起來這個哏已經被玩了不知道幾萬次了…好片爛片都用過這個哏。回頭想想,還是原先的idea新鮮多了,我喜歡它的多樣性和剪接方式,我喜歡從一片沙漠突然接到嘈雜的城市,從下雨的夜晚接到日正當中的白天,我喜歡這樣。

 

CS
《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有什麼後續計畫嗎?是否要打鐵趁熱,拍一部囊括更多短片的續集?

導演:
有呀,我還想到片名,可以叫《生命中更抓狂的鳥事》之類的。我愛上短篇集的形式了,還可以再拍一部。就像剛說的,在夜裡寫小故事可以帶給我創作上的自由感,所以我仍然持續編寫小故事,不是只有抓狂的故事哦。我想再拍個不一樣的短篇集,說真的我很愛科幻題材。

 

CS
你有提到之前在著手進行的其他計畫,而現在有越來越多人開始關注你的作品,有考慮過找英美演員來拍部英語片嗎?

導演:
有欸,我收到一堆來美國拍片的邀請,還收到他們寄來的一些劇本和小說,幾個頗有名望的製作人也發了邀請,提供我機會在這裡拍自己想拍的作品。接下來我打算花一兩個月時間思考下一步,的確有可能會拍美國片啦。

 

CS
現在得知這部片將引來更多人關注阿根廷電影,將來應該會有更多誘因讓你留在阿根廷拍片吧?因為成本可以壓得更低,也會有更多創作空間,你的聲勢可以助長整個阿根廷電影工業。

導演:
當然,當然。或許吧,我也不確定。反正一切都很明朗,可以在美國拍部票房佳作,或者弄個阿根廷跟歐洲共同製作的電影。我喜歡電影,也喜歡小說。我不太重視國籍,我覺得人是靠著早已深藏在我們DNA裡的連結持續壯大的,而非國籍。同一件事使我們大笑,同一件事使我們害怕,我們同樣都從猿猴演化而來,電影更彰顯了我們的相同源流。來自不同國家的觀眾聚集在坎城的戲院裡,看著同一場戲而大笑,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不論資金從哪來、他們說著什麼語言,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資料來源:ComingS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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